世界上最完美的悲剧无外乎把美好变得破碎———鲁迅

【浮柳】恋爱三十题.24

*ooc属于我,角色属于梦间集
*架空向,浮柳都是不到六岁的小孩,甜的?
*第一人称灵虚视角,灵虚偏贫
*天知道我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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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和好

       大家好,我是灵虚,可以叫我灵虚道长。我有一个捡来的便宜徒弟,而现在我这个小徒弟陷入了男孩青春期般的烦恼。

        或许就是青春期提前了。

        别看我,我帮不了他。而且他似乎对我当初用半块快发硬的糙枣糕给拐走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根本不让我接触他半分。天地良心,小祖宗诶。当年明明是你硬要我收你为徒的,如今却反倒说我拐走了你。何况我吃什么你吃什么,看在你还是个大家贵族的份儿上你吃的都比我好,哪里来的“亏待”。

       “你当时骗了我!”

       好吧,这我不否认。

       但是这……貌似还真赖我。

       事情追溯回一年前。

       一年前,我因为没盘缠回全真,所以蹲街算命。先说好,可别急着笑。当时我一个人云游四海什么苦活没干过,算命这算是干回我的老本行了,毕竟《周易》摆在那里,不用就是本闲书,不用白不用。况且我也不怕被人知道,我在同龄人中辈分最高,能数落我的只能是那位三句稍微重点的话自己就过意不去的小不点师弟。若是秋水,他估计早就跟我一起摆摊了,说不定还会跟我抢生意,这小子没少做这事。

       那年冬天,浮生,也就是我那便宜徒弟,晃晃悠悠的裹成颗冒着红果馅的白汤圆。白汤圆,啊不是,浮生朝我走了过来。为了营造一种世外高人的气势,我故意半迷迷瞪瞪的坐在椅子上等他过来,事实上不过三十步我就能知道他长什么样,那小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散发着“我最有钱”和“我最厉害”的混合欠打气质。等到他近前来,人小子刚及桌面高,我睁开一只眼瞅了瞅,刚睁眼,就赶紧又闭了回去。

       不是我死撑面子,是他身上的金银玉石差点晃瞎了我贫穷的双眼。

       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等我适应了这种对比强烈的感觉,我才睁开眼,上下打量过浮生,方神神叨叨地说。“哎呦喂,稀客啊。”,我说,“说说吧,您是干嘛来的?”我刚说完,那边浮生冷漠地瞪着我,瞪得我以为他不会说话了,那小子突然之间朝右边吼了句。

       “杨将军,这里有人摆小……”

       话没说完,我在他说出来“摊”字以前麻溜捂上那小子的嘴,疯狂左右环顾生怕那位端着支好枪的杨将军从什么我不知道的角落窜出来贴个不许摆小摊的告示还把我好不容易赚到的几个小钱给收了——那可是我用来买酒喝犒劳自己的。也就是那时候,我便有预感了,被我捂着嘴的这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善茬,还是针对我的,我跟他估计天生不太对付。眼看着人孩子要在我手上昏了过去,我立马松手,那小子以我认为快当场歇气的力度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次长长地舒了出去,然后头偏到了他的左方。

       “宝贝儿,我的大宝贝儿啊。”,我哭笑不得地说,“你可别蒸腾我了。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我们两个畅快,怎么样?”

       这回这小子终于正眼看我一眼了。“你知道我是谁么?”,他直直地瞪着我,“你不是算命的么。”本来就圆的眼睛被他瞪得更圆了,看得我想笑。

       事实上我的确笑了,不是因为眼睛,我是被气笑的。本来昨晚被人莫名其妙地灌药,结果一早上起来就只有几个被我藏得死死的子、我的宝贝佩剑和这身发皱的衣服外一无所有,连点米糕抹都没给我留。正所谓是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这回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做住黑店的滋味了。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我说。“嘿,什么算命的,你要叫我道长懂么。”,我捏了捏山根,“再说了,我要是能扫你一眼就能认出你的身份,那我怎么不去刑部讨口饭吃啊?还能除暴安良呢。至于在这摆摊,为随时可能到达身边的城管心惊胆战啊?”我闲的我,我在心里默默嘀咕,浮生表情果真有所动摇,但我又奇怪地感觉好像刚才在变相侮辱我的专业水平。

       这可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

       活了这么大岁怎么能被小朋友看不起呢。

       于是我近乎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完颜?”

       那小子极受震惊的模样我都不好意思把剩下的“浮生”两个字说出来了。问我怎么知道的,腰间明晃晃的玉佩,一看就知道哪家出来的。名字?这三两下就知道是谁了,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不是吹的。

        “你认出我来了?”他问。

        自讨个没趣。“问卦二十文钱,算命四十文钱。”,我继续吆喝,“其他的八十文。”

       “不是,我说你……”

       “诶,这位客官。”,我耷拉着眼皮,“你是想要问卦啊还是算命啊?”

       浮生没辙了,他没再绷着严肃的表情了,低头从钱袋里倒出四十文钱来。“算命。”他说,模样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得亏他没怀疑我忽然要价高了几文钱,搞得我有点不太好意思。“得嘞。”,我欢喜地接过钱来,这可是午饭钱,却还是犹疑着把多余的钱退回去了,“这是多余的,我不能要,这些就足够了。”没等他有何表示,我活动着身体,问他道。“那你是算什么啊?”,我说,“是变强?还是求财?或者姻缘?探宝我觉得跟你这年龄没多大关系。”他瞧出我气势顿然变得正经了,也就一本正经地把自己的事情给抖搂出来了,一干二净,即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真话。

       “你?”,我诧异,“真的假的?”

       “什么?”他皱眉。

       故而我忙道。“没什么。”,我说,“那你到底是来问什么的。”

       这小子突然深沉地叹了口气,饱经沧桑。

       “我的挚友搬家了。”

       哦,合着就这件事啊,我还以为里面还包含什么波澜壮阔的爱恨情仇呢。转念一想,可能这对于小孩子确实是个天大问题,就问了。“你的挚友搬家了?”,我问他,“你是想问我你的挚友搬到哪里去吗?”他抬头,金灿灿的虹膜,诚恳地眨了眨眼。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好想翻白眼,然而为了绷持住世外高人的仙姿,我不能。“你有什么他的东西吗。”,我蹙眉道,“我可以试着定个位。”事实上,我还真没想到那小子拿出来个什么东西。

       浮生拿出了一块质地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小玉鞋来。

       好不容易离开了全真那俩,没想到啊。“好吧。”,我捏了捏鼻梁,“在此之前,我先问问你,你的那位朋友大概什么样。”我说。

       那小子沉思起来。“他有着灰黑色的长发,耳边有一条编的小麻花辫。”,他还在说,“喜欢穿着绿色的衣裳。虹膜是绿色的,像是映着碧天,深望眼睛,仿佛要在其中迷路。哦对了,他还有把刀。”浮生继续说着,我越听越不对劲,手上却在诚实地画着阵。

       尽管不是阵修,但不代表我不会画阵啊。

       浮生看着我。“顺带一提。”,他忽然兀自说道,“今天杨将军要奔赴前线,所以他已经离开了。来巡查的是个新兵,唬一唬他就怂了。”

       闻言,我手一顿,颇为想把他扽过来打的心思,但没办法。“浮生。”,我说,而他并不诧异,兴许他是觉得我会知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的朋友叫什么?”我有点不祥的预感。

       “柳叶儿。”他说。

       阵灭,我看着他。“那我可帮不了你。”,我对他说,“你那位朋友可是干着类似于镖客的活计?那是要多走动的,没办法准确定位。”我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着让我想起小时候带归一跟秋水上后山头那里玩,结果秋水把归一搞丢了,等找到后见到一群猢狲逗弄着中间还是小团子的归一。“……好吧,好吧。”,我舒了口气,把那块用油纸包着的有点发硬的糙枣糕给了浮生,“我是要云游四海的,说不定那天就碰上柳叶儿了,要不然我帮你带句话怎么样?”我提议道,浮生啃着枣糕摇了摇头。

       “你收我为徒吧。”,他说,“这样我就能见到他了。”

       我这才想起来,当年那群欺负了归一的猢狲在我回过神以前就全被秋水给揍得上蹿下跳。

      后来后山再也没有猢狲了。

       浮生跟我不一样,是个娇生贵养的主。于是我想他还在长身体,跟着我这糙老爷们也怪可怜的,所以尽尽身为人师的心意,咬牙买了些鲍鱼和人参学着后厨做给浮生吃。结果这小子居然还嫌弃的不得了,搞得那一盘全喂给狗了。

       “鲍鱼就那个味,没意思。”,他说着还皱了皱鼻子,“人参没味道,不好吃。”

       好家伙,旁边那条土狗叫得那个欢脱,跟几辈子没见过肉似的,恨不得黏在浮生身上。难得我开始后悔了,后悔干嘛要说自己不饿不想吃东西,给我吃总比喂给素不相识的土狗好吧?话说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拿土狗比。

       原来刚开始那会儿,浮生还老实,怎么说都有当个徒弟的样子。结果没过多久,这小子本性就出来了。我说他,他呛我;我怀念先前收他那档子事,他还呛我。

       “当初要不是为师被人给灌药了哎……”

       “得了吧。”,他耸了耸鼻子打断我,“美女给你喂个酒就能把你给灌倒了,你是多久没有过道侣了。”

        瞧瞧,一点儿都没有慨叹命运巧合的感动。

        唯一能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浮生说要当我徒弟还真当我徒弟。他资质不错,也天性聪颖,我教他什么都能很快学会,让我上火的就是他心不静,很难悟到精髓。但这也没办法的事情,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小孩子么,难免的事情。又不是人人都像归一师弟,一生下来就是别人家的小孩的模板。

       当然,我可没忘找柳叶儿这码事,浮生也是,他记得比我都清。“明明我带话就可以了干嘛还千里迢迢来个他乡遇故知。”,有天在房顶上眺望夜空数星星的时候,我顺嘴跟浮生说了老早就想说的心里话,“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大费周章啊?”难不成为了以表诚心?我暗自嘀咕。

       “我有一句话欠了他很久。”,浮生捏着那只小玉鞋,“像亲口告诉他。”

        “喜欢你?”我调笑着说。

        “对不起。”他的双眸亮晶晶的,像是映着满天星河。

        呦,有意思。我换了个姿势,饶有趣味地问他。“得,你招惹人家什么了?”,我好笑地对浮生说,“至于这么念念不忘?”

        “我不知道他要搬家,于是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把人家给打残了?”

       “把他一年前埋下的一坛酒给喝了。”

       把人家酒给挖了?喝。我倜然想起自己的过往史,挑眉对深陷忧愁的浮生说。“你这不是找打的么。”,我说,“人家辛辛苦苦埋的一坛酒给你挖了,落我身上我也得追着你打。”浮生的表情再次低沉了一分,我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发顶,寻思着安慰他什么。

       “柳叶儿那么温柔当然没打我。”,他沮丧地说,“他不止没打我,连重话都没说,只是一直对我傻乎乎的笑,我就寻思着莫不是被我给气傻了。”

       就你这性子,要气傻了早傻了,我暗地里犯嘟囔,面上保持住为人师表的气势。“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在意。”,我咋舌,“你说说你,就因为这坛酒、一句对不起,追了那么远。”我没忍住还是多提了一句,浮生却在说不一样。

       怎的不一样?

       “柳叶跟那些人不一样。”,浮生说,“他做我朋友,只是因为他跟我在一起玩只是因为我是我而已。”

        这话说得出乎意料的有哲理。

       看来是时候履行我人生导师的职责了。

        “你也别这么想。大千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总会有与你交心的人。”,我说,“也许他们来得早,也许他们来得晚。也许他们不是你想象的好友那样聪明,甚至傻里傻气的,还特别欠收拾,总是闹闹腾腾闲不下来,遇见事情还各执己见固执的很——纵然是这样,他们总会找到孤独的你,把你从一个人纠结来纠结去的怪圈里拉出来,然后拍拍你的肩膀,指着身后的一大帮子人,说:‘嘿,你一个人纠结个什么劲,兄弟姐妹们可在你身后呢。’他们不是因为你显赫的身份,不是因为你万贯的家财找到你的,只是因为你是你,所以愿意豁出性命来把你自错误的道路上扽回来,仅此而已。”

       说了这么一大串,嘴有点渴。我拔开酒葫芦的塞子,正打算眯一会,谁料浮生沉思过后的一句话差点呛得我一口酒进气管了。

        “这么说。”,他看着我,“你是打算让我放弃喽?”

       天地良心,我可没这么说过。

       一偏头就看着他那玉鞋,顿时我生出个疑问来。“呐,浮生。”,我问他,“你知道互送玉鞋的意思么。”满天繁星,一股脑地全和月亮糊在夜幕上,我听着身边没音,寻思着可能浮生扛不住睡着了。

       “知道啊。”,浮生用气音回我,“我当然知道啊。”

       得,为了我徒弟日后的幸福,我也得找到那位柳叶儿不是。不过么,说起来徒弟……“给你这个。”,我掏出木盒子给他,“这个东西你可拿好喽,此物乃是证明你为全真教正式弟子的玩意,可不能丢。万一你以后上终南山寻求帮助就拿着这个,直接找归一掌教报上我的大名,没找到归一就去找秋水,秋水是门派大师兄,有时候比归一还能顶事。他们看到这个也就信你是我徒弟了,你再把所求的事情告诉他们,多少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你一码。”浮生犹犹豫豫地接过盒子,晃了晃,里面自然有声响。

       他看着我,我挑眉。“你……”,他蹙眉说道,“你还真是个道士啊?不是骗我的?你原来真不是个算命的啊?”

        没办法,我笑了。“你……也不能这么说吧。”,我认认真真地跟他侃大山,“算命也是拿《周易》,怎么说都跟我算是半个同行。再说我骗你作甚?难不成把你拉到深山老林作妖兽的饵啊?”我点了点浮生的额头,可能这事对他来说冲击不小,他有点发懵,一时间我有点无语我在他心中的形象。

      我把胸口拍得发闷响,对他说: “要知道,你师父也是很厉害的大人物。”这是实话,天地可鉴。

       “哦。”

       他答应了一声,没话了。

       此时我好奇起来。“不是。”,我试探性地询问道,“你就没打算问问你的好师父些神奇的事情吗?”我自认他这年龄的问题多少还是能够回答的,但浮生这幅没趣的模样让我不禁有点挫败感。

       “好啊。”,浮生翻了个身,面冲我,“那敢问亲爱的师父,我的师娘找到了吗?”

       我……“睡你的觉吧。”我愤愤地说。

      第二天赶路的时候,好像在歇脚的茶馆听到之前摆摊时旁边人口里武力高强兢兢业业的杨将军上前线打仗了。没吃败仗,可境况也不咋地,半罐子水在那吊着,不上不下的,听着实在悬乎的很,实在不容乐观。浮生品着茶苦了脸,我还寻思着莫不是跟那位杨将军有什么关系,浮生却说是因为茶水太难喝了。

       说到这里,我面不改色地喝了口热茶,心道真对不起啊师父我穷得很。

       “说起来。”,我拍手,“那杨将军的家人们呢?”

        “家人们?”,茶客阴阳怪气地重复了遍,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兵的上战场哪有心思放在家上。兴许去了家属营?或许还呆在原地不动?这哪有说得清的。”

       家属营?我好奇了起来。

       “哎,敢问这位兄台。”,我把三分之一串铜钱放在桌面,“可否跟贫道细细讲讲这家属营在哪啊?”末了我还不忘一把把我那宝贝徒弟给捞过来,这要丢了可不得了,他老子不得拿着砍刀劈了我。

       本来茶客还说着“你问这干嘛”,看到铜钱眼睛都直了,美不滋滋地收好钱,对我开始说了。“这位道爷,你这可就问对人了,我这不刚从那边赶路过来嘛。”,他笑道,“倒是不远,打这儿大门出去往西走,过了一无名山头那就差不多到了。”他嘿嘿笑着,怕我不信他白收了这钱,故而解释道:“这不是做生意跑商嘛,就走的多了点。路数啊,熟着呢,全在脑子里。道爷你要不信我立刻帮你领路,无偿的,免得白怨这打钱。”说着,他还拍了拍胸脯,只发闷响。

       浮生要说话,我挑眉,他就把话给咽了回去了。“那倒不用了,贫道信得过兄台,理应是我谢谢你才是。”,我起身抱拳施礼,顺带结了账把浮生一并捞走,“那贫道就先行告退了。”我说完,飘飘然地走了,留给他们“出门偶遇世外高人”的幻想。

       事实上,这还真跟撑面子没嘛关系,我只是没钱喝茶了而已。

       到了半路上,浮生自然不理解我的行为,拽着我的衣角说。“你干嘛啊。”,他皱着眉头哼了声,“干嘛我们要去家属营?柳叶儿又不在那儿。”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把八卦罗盘牌给他看。

       结果他就扫了一眼,波澜不惊地说:“这不是用来看风水的么?”听得我右眼直跳,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罗盘不止能看风水,还能看位置,何况这还是我附了法的,不止能做到这些,必要时还能当盾牌用,就是面积有点小。

       这才半信半疑的信了。突然之间,我恍若理解了当时师父看着我和秋水归一他们俩个一起闹闹腾腾时恨不得打又狠不下心打的复杂眼神。霎时间万千情绪涌上心头,那叫一个复杂。

       幸亏他老人家没打,不然我的皮得比现在还要厚实。

        “那你带我去家属营做甚?”

       闻言我转身,蹲在地上细细地跟浮生解释,不然这死脑筋的小子定然会问一路问题——在解决困惑上他可没那么傲气。“首先,你的柳叶儿刚才我定了下位置,大致就在这个方向。”,我对他说,“其次,根据那位老兄的描述,位置和家属营八九不离十,所以我猜测你亲爱的柳叶儿就在家属营。所以,徒弟呦,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我说完等着他,他犹豫着抬眼,根据多日朝夕相处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暗道声不好。

        “你能教我怎么使用罗盘吗?”,他蹙起好看的眉毛,吞吐道,“师父?”

       这太犯规了,哪里有容我拒绝的余地。

       自后,我就打开便宜又宝贝的徒弟浮生的另一个开关。越靠近家属营,他就越焦虑,每天迷迷瞪瞪的,我跟他说话三句有两句都不耐烦地顶了回来。本来寻思着或许是小孩子青春期提前了不想管,要纳闷也该纳闷怎么会有不到六岁的奶娃娃犯青春期。谁料有天浮生居然走到领居家差点和那只灰不溜秋的土狗相拥而眠,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送他爱吃的枣糕,他也不吃,整天就坐台阶上注视着夕阳落下的方向,搞得别人以为我虐待他了。

       这可就不对了,到底谁虐谁啊。自从我收了浮生为徒弟以后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省不少,饮食上也贯彻了祖师爷要求的少吃,出门在外我真觉得走路皆能脚下生风的。

       闲来无事,看着难受,以是我便直问照理坐台阶赏夕阳的浮生了。“你最近了怎么?”,我疑问道,“心里有疑虑了?开始有烦心事了?是要绝食还是怎么地?”浮生罕见的没怼我,深沉且千回百转地舒了口气。

       “我害怕了。”,他如是道,“不知怎的,一想到我即将见到柳叶儿,就开始害怕了。”

       他倒是实诚,一点儿都不扭捏,我不需要耗费多余的口水浮生就把话全说了,听起来特别像他一直憋着等我问他。听完小徒弟的话,我特别想笑,可为了浮生的颜面着想说什么也都得顶在喉咙以下。“好吧。”,我耸肩,“既然你不想见到柳叶儿,那趁天色还早,咱们走吧。”我佯装起来,浮生首次扽住我的衣角不叫我走。

       “我没这么说。”他辩白。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直接了当地把话扔给他,“你这是想见还是不想见呐?”

       “我……”,他怔了一下,手慢慢地松开了我可怜的衣角,“我也不知道了。”

       影子被拉长,夕阳打在浮生的身上,我看着他发旋恍然之间发现浮生也变大了一圈。“嗯,好吧。”,我坐回他旁边,“你得想想,支撑你跑出家门当我徒弟陪我天涯海角走了一通是为了什么?”我提醒他,小徒弟罕见地苦恼起来,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为了找柳叶儿。”他说。

       “为了对不起?”,我笑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如果但为一句对不起,你大可不必千里迢迢跑这一趟,让我传个话不就行了。”

       “为了……”精明了大半年的浮生找不着合适的话了。

       我也不贫了,就等他慢慢考虑。想通了,那是他的事情;想不通,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关键我就怕我的预想会成了真,如果真成真,我还得琢磨着怎么安慰丢了媳妇的小徒弟。

       “为了见他一面。”,浮生笃定地得出答案来,“我不想失去他。”

       搓了搓手。“这不就结了。”我乐道。

       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跟村庄告别,气宇轩昂到累死累活地第三天天黑前爬了座没名的山头。其中路过座荒废的寺庙,我们往里看了一眼,差点没被里面拳头大的蜘蛛吓趴下。继而黑头土脸苦逼兮兮地走到家属营,我背着浮生像是迎接希望曙光那样奔赴家属营的大门——且被门口守卫给拦住了。

       “你找谁?”,年轻侍卫警惕地打量我,“你又是谁?”

       “我……贫道是全真教灵虚。”,受士兵影响,我顿时挺起胸膛,“实乃找个叫柳叶儿的姑娘,不知你可否帮忙叫一下?”

       士兵听后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柳叶儿?女的?”,他随即正色,“别跟我贫,赶紧哪里凉快哪呆着去。”我被他说得奇怪,长途跋涉的劳累也让我有了心气儿。

       “不是。我说,敢情家属营的每一个人你都认识啊?你要不认识别打扰我找人。”,我对他说,“我这徒弟有个未婚妻到这儿了。他甚是想念,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我瞅他一天比一天更瘦,心软,就跑这儿来认亲了。”

       自认解释的够清楚了,哪里想得到士兵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听过这番介绍丝毫不为所动好像还特别想笑。“你可拉倒吧。”,他说,“这里是家属营,唯一的女性就是厨娘,你确定不是在逗我?”闻言,我单手掏出罗盘,仔细地跟指针对照位置,无言,我偏头看了眼熟睡中的浮生。

       “所以说这里不是家属营喽?”

       士兵翻了个白眼。“什么家属营。”,他郑重其事地说,“这里是训练营。”声音的重量恍若落在地面能扬起小幅度的尘土。

       “反正你就找柳叶儿就行了,甭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对士兵道,“你见着跟他说浮生带着玉鞋来找他了就可以了。他们都知道,别多说,说完领他到这就可以了。”

       士兵不为所动。

       正当我苦恼不得的时候,浮生醒了,这小子总算醒了。“这是在哪?”他睡得恍惚,得亏他没流哈喇子,迷迷瞪瞪地问我。

       “训练营。”,我半眯双眼,“看样子还是个副营。”

       “我们不应该去家属营么?”

       “哎。”,我叹道,“你的柳叶儿貌似要当兵啦。”

       这话甫落,浮生这小子麻溜打我背上跳下去了,还没站稳就忙不迭地跑到士兵面前。“我要去见柳叶儿。”他贼中气十足地说,士兵把原先跟我说的话重复给他听了一遍。没被吼住,他倒气鼓鼓地再说“我要见柳叶儿”,语气特坚定,颇有种见不到就赖在这不走的架势。

       士兵性子急,作势要打。“你!”看他要动手,我背在身后的手随时做好呼他一脸诀的准备工作。

       不远处,晃晃悠悠地来了个模样像是高官的人。“怎么了?”他的目光在士兵与我和浮生之间晃,气势不怒自威,提醒了我这是在军营。

       浮生犟的很,不服软,我又不好说什么话。士兵以叨扰军营的名义把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貌似是他上司的人给说了,这人也是实在,半分添油加醋都没有。那位刚来的人听了,笑了声。“这算什么啊。”,他摆手,“不就是小柳叶儿的朋友过来了么,把小柳叶儿叫过来便都清楚了。”他倒是爽快,士兵也不敢在他面前过多造次,故了比出军礼高声答句是,走路带风地走至军营深处。

       高官把目光自浮生身上移到我脸上,没等他起疑,我即刻说了。“终南山全真教灵虚。”秉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精神,我并未把后面的证词给说了,他爱信不信,反正不过多时就要走。

       没料到那位高官尊敬地拱手:“原是灵虚道长。久仰,久仰。”此话听得我极为受用,哪怕他压根就不知道我是谁。

       闲着没事干和高官叨叨了几句,浮生心心念念的柳叶儿就过来了。不得不说浮生眼光不错,那小子长得挺正,一脸善相,我掐指算了算功德也挺厚,就是有可能无福消受。“柳叶儿。”,见到柳叶,浮生总算不是霜打茄子那萎靡样,顿然精神抖擞,“我总算见到你了。”他说,柳叶本皱着的眉头松开,脸上同样带着喜色。

       即后,他问了句关键性的问题。

       “你来这里做什么?”

       此时我机敏地发觉亲爱的徒弟状似太大退堂鼓,转目一想或许这小子从出生到现在基本没说过“对不起”这三字,实属意料之中。故而我推了推他,用秘术密他。“说啊。”,我催促浮生道,“你快说啊。”浮生纠结着,舒了口气,果断开口。

        “对不起。”“我要当兵了。”

        嗨哟,真是巧了,两句话落下说话的双方都在傻眼。“什么?”,浮生不可置信地问,“你要当兵?”听这语气,我寻摸着要不回来好好带他搓一顿来安抚他受到的打击。

       “不是。”,柳叶苦恼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呢?”

       “因为我喝了你的那坛酒。”

       “可是。”,柳叶眨巴着他那双水眸,“那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礼物啊。”

        哦,好吧。我有些可怜地看着浮生,这下子尴尬了。

       纵使如此,浮生的关注点也不在那里。“你为什么要当兵?”他的语气非常惊诧,估计还没把讯息消化干净。

       “其实也不是要当兵,就是要在军营呆上好久啦。”,柳叶说,“没事的啊,回来我找你玩呀。倒时候你可别忘了我才好,不然我会生气的呀。”

      浮生蔫了。“好吧。”他耷拉着肩膀。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

        “没事啊,我们有玉鞋,都时候一认就认出来了。”

       柳叶的安抚起了作用。“那好吧。”,浮生打起精神,“我们他日江湖再会。”他学着话本里上说的,路上遇见的大侠那样,行了不太标准地抱手礼。

       他们不会去费尽心机思考人心叵测,也不会忽视每一次的约定。就好像,犯了微不足道的错误便是捅了天大的娄子一样,为了那句对不起可以不顾千里之遥地赶来——只为了那句对不起。

       “他日江湖再会。”

       每一次的约定,都举足轻重。

       “好啦,别伤心啦。”,我拍了拍浮生的天灵盖,“走着,师父请你搓顿好的。”

       每一次的别离,都当做最后一次相见。

       “呦,赚钱啦?”

       “难道我只有赚钱了才那么大方吗?”,我佯装怒道,末了还是憋不住摇头轻笑,“算了,算了,你要吃什么自己点啊。”

       “我要吃枣糕!”

       只可惜,我远眺着夕阳,阳光仍旧略扎眼得慌。倏而低下头,浮生踩着影子没看我。只可惜啊,我在心里说,他们注定有缘无分啊。

       下一次见面,就是对立面了。
———the end——————————
更新一发证明我还活着!❤❤❤
这篇文断断续续地写了两天(因为我要看电影玩游戏和更新没人看的原创小说!),有点长。故事线不乱,主要就是以灵虚视角将两个小萝卜头的故事,说真的我还挺想看看灵虚实装是什么样子的。
这篇文涉及的角色很少,本来还有说越女他们的地方,但是因为一觉起来给忘了所以就没有了。有轻微的归秋戏份,就不打tag了。
甜不甜不知道,但是是真的长。
前文见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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